音乐让我永远年轻（转自微信公众号“橄榄古典音乐”） [复制链接]

周皓/文


2月22日，近一年来最让人纠结的雾霾天气开始纠缠北京，如果当天“有幸”乘坐飞机降临北京，恐怕只有在落地前三十秒才能大致看到地面景象而非一片朦胧。迎接即将年满90高龄的英国指挥巨匠内维尔·马里纳爵士首度来华，并指挥中国爱乐乐团完成他的中国首演正是这样一个环境，但当马里纳夫妇，一对加起来年龄超过一百七十岁的老人出现在人们面前时，一切都变得充满生机与活力。是的，马里纳所散发出的亲和力、活力和对一切新鲜事物的好奇让周围的人感到由衷的轻松愉快。



唱片工业起伏跌宕的见证者

从上世纪80年代初开始，国内出现开始收藏购买国外古典音乐唱片的第一批乐迷和发烧友，几乎是从那个时代开始，内维尔·马里纳的大名就为国内所知。当马里纳在中国爱乐排练厅的新闻发布会结束后，不同年龄段的记者们都拿着黑胶、CD等不同介质的唱片请马里纳签名时他有些惊讶，头一次来中国的他完全没有预料到自己在中国竟然有这样多的受众。


有人总结出这样一个结论，只要你收藏古典音乐唱片，你的家中一定能找到至少一张马里纳的录制的唱片。这样的说法毫不夸张，国外有媒体统计，马里纳至少录制过500张唱片，量高质更高，包括维瓦尔第小提琴协奏曲“四季”、亨德尔《弥赛亚》以及许多莫扎特的作品，马里纳的录音数十年来始终被奉为经典版本。当年勇夺第57届奥斯卡最佳影片、最佳导演、最佳男主角三个最重要奖项的电影《莫扎特传》使用的音乐也全部都是马里纳指挥乐团录制的。

马里纳是以小提琴演奏家开始职业生涯的，他的第一次唱片录制经历大约是在1952年前后,作为小提琴演奏员的他在爱乐管弦乐团（Philharmonia Orchestra）工作，指挥正是大名鼎鼎的富特文格勒。自圣马丁乐团成立之后，他们很快就开始为琴鸟、迪卡和EMI等唱片公司大量录制唱片，不但解决了乐团的生计问题，而且在曲目量积累、演奏水准提升和风格的形成方面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马里纳用了“奢侈”二字来形容一个新成立的乐团能有唱片录制的机会：“在录音室中我和乐团一遍一遍录音，每录一次之后大家坐在一起听自己的演奏，从中找出问题并寻求解决的方法，这让我们能够迅速的提升合作水平。”

唱片工业从上世纪50年代开始真正发迹，至80年代迎来了CD时代，经历了90年代的辉煌之后在21世纪的第一个十年迅速回落，而马里纳正是这一切的见证者。

“我还记得我们刚开始录唱片时，一个小时的内容需要大概三天到四天来完成，并且是在保证充足休息的情况下，但现在许多唱片录制已经将内容时间和录制时间之比压缩到了1:6，你无法再像以前那样把每一个细节都做到最完美。”从LP到CD再到数字音乐，载体的不同也让马里纳感到失望：“LP温暖而鲜活的声音是CD所不具有的，至于数字音乐，我甚至不愿意去多听。”



“自由艺术共和国”的维护者

过去半个多世纪中，与马里纳名字紧密连在一起的是“田野里的圣马丁学院乐团”（The Academy of St Martin in the Fields），1957年由马里纳发起创建的这支乐团如今已经成为世界上同类型乐团中最具知名度和品质的乐团。

事实上，这支乐团最初建立完全是出于一个纯粹的艺术目的，当时包括马里纳在内，乐团的乐手们都是伦敦各大交响乐团的精英弦乐演奏家，年龄也都在二三十岁上下。在交响乐团中，一个乐手往往需要坚决贯彻指挥的意志，这虽然并不妨碍每位乐手发挥自己的艺术风格和水准，但也有不少时候是需要妥协甚至以自己完全不能理解的方式演奏。于是，一些志同道合的音乐家朋友们在马里纳的牵头下形成了一个非固定并且非职业化的室内乐团，工作之余大家聚集在马里纳的家中排练和演奏，甚至从未举行过公开的音乐会，大家的目标只有一个：按照每个人都认可的理想化方式一起演奏。乐团最初的排练状态十分有趣，所有乐手先讨论一个小时使得所有意见达成统一，接着排练五分钟，然后碰到问题再停下来进行讨论。

精英的阵容，高度严谨的艺术态度，很快乐团便获得了演出的机会，之后唱片录制合同的到来顺理成章。不过，包括马里纳在内，乐手们一开始并不想走商业化职业化的路线，当时音乐产业的大环境和乐团的艺术水准决定了他们可以选择一条最趋近完美的道路。

“自由艺术共和国”，这样的称谓形容马里纳缔造的圣马丁乐团一点都不过分。正如乐团的名字一样，田野里的圣马丁学院，指的是17和18世纪伦敦出现的一些由同好们组建的各种协会社团，乐团乐手们也是一群因为有着相同理念而走到一起的人。“乐团像是一个大家庭，相互之间像是家人的关系，在艺术上大家完全平等的提出意见。同时，直到现在乐手们也都没有固定的合同，只要合适就可以一直演奏下去。但如果有新来的乐手不适合乐团的风格，那就只能说再见了。”

直到今天，圣马丁乐团的音色和每一场音乐会都保持高水准成为了一个神话，创造并维持这个神话的，正是这样足以被称之为“自由艺术共和国”的圣马丁精神。



音乐世界的乐观者

在此次马里纳到达中国爱乐乐团开始排练之前，乐团方面考虑到大师的高龄不但做好了各种措施，还专门准备了四把不同高度的座椅。但到达排练现场之后马里纳却表示，排练时他习惯一直站着，正如他在其他乐团指挥那样！

矍铄的精神、敏捷的四位和特有的英式幽默让人很难觉得他是一位即将年满九十岁的老人，反倒是他的气场让周围人都觉得自己年轻了好几岁，正如开头提到的那样。在马里纳刚抵达北京时，我善意地提醒他注意雾霾防护，老爵爷却反倒跟我开起了玩笑，说当年他也经历过伦敦的雾霾天，现在来到北京倒是有一种“怀旧”的感觉。

在英国居住时，马里纳外出必开他最爱的陆虎越野车，在家中时一定会保持每天打网球的习惯，一言既出，举座皆惊。曾有无数人问过他如何保持健康和如此良好状态的秘诀，大师会先秀一把他的英式幽默，说关键在于他挑选了一对健康的父亲母亲，接着他说：“我的生活基本充满了音乐，指挥这份工作让我一直在运动，而与音乐相伴则让我的心灵始终保持着纯粹的愉悦和思考，一个永远不会停下来的人就是一个永远不会老去的人。”